过了槐林
终南山早晨的第一缕冬日阳光还来不急将写作一夜的我唤醒,父亲的来电就催促了我起床。每一次听到父亲的来电时,我全身所有的细胞就会全部活跃起来,因为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和伟大的亲人。父亲在电话那边颤抖着声音对我说:“强娃,我的心脏病好像又犯病了,声音开始渐渐的消失。”我的泪水早已伴随着父亲电话的声音,开始流下了下来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我的老师赵希利,以寻求解决的办法。
我们约好第二天一大早,回我的老家——永寿县常宁镇线家村。早晨起床后洗漱完推开门,终南山的上空飘着鹅毛大雪,被覆盖的大山像是无言的宫廷仕女一不小心,把忧郁的胭脂粉撒在了大山的脸上。我拿上行李打着趔趄走到了老师家,老师早已在家等候我的到来。我们给车挂上了防滑链,在车身来回摆动中缓缓的下了山。
结冰的道路虽然为我们设置了巨大的阻碍,但绝不会阻碍我回家的迫切心情。到了子午镇,我们吃了简单的早餐,又买了一些东西就出发了。经过一段时间的冰雪之路,我们开上了高速。老师点燃一根香烟,深吸了一口气,就开始认真的开着车向前出发。而我则是在沉重的心情中,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。此刻发动机的转速早已把我的心传送到了遥远的故乡永寿。
记得在写小说《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》的时候,查阅了大量永寿县的相关资料。根据资料《民国永寿县志》记载:“丘陵崎岖而山无主峰,沟谷交横而无干流,故志山则无脉系可分,志水则无水文可考。泾河虽环绕于东北之边沿,明月山与五峰山虽分峙于西南、东南两隅,然皆宾位也……”。又“平均高出海面约九百余公尺……居民多沿沟谷之夹背而居,率多称塬而不称山。塬上丘岭之峻拨者,始称之曰山……”。在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永寿县志》中曾记载,从年到年,全县累计荒山荒坡造林29.3万亩,品种以刺槐和油松为主。虽然故乡是这样的一个环境,但我还是热爱,热爱就是热爱,没有任何的原因。
多年前,在一个阳光将晨雾射穿的早上,我在家里老窑洞的土炕上呱呱坠地了,由于我家族在村里的势力薄弱,父母就希望我出生后强大起来,便取名张强。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,我就开始生病吃药。虽然是我生病,但是父母比自己生病还难过。记得小时候总是出现在村中的巫婆家里,父母总是流着泪半跪在我的面前。我们家有姐弟四个和两个老人,对于父母来说我们都是吸血的精灵,需要他们不断的去努力才能养活这一家老小。
时光老人不断的在推动时间的磨盘,家里开始接收到了党的阳光普照,我们村开始搬离了世世代代用血和汗建造的美好家园。我们虽然离开了窑洞,但是回忆却永远驻守家园。新家园的建立不再是建造旧村落时的那一身浊汗那样简单,而是要用生命去完成最后的财富积累。新家的建立和我们姐弟们的上学,已经把他们灵魂的所有养分吸干了。他们的腰伴随着容颜的转变,像滑落的夕阳正在向西山落下,疾病的围困使得那最后慈祥的微笑变得苍凉了许多。
槐林的花香不再像夏日烈焰的热情,只有苍凉的北风夹着一丝沉重的气息在向家的方向快速飞驰,我们的车轮已经爬进了槐林的冰凉公路。槐林是回家的必经之地,是整个县城生命力最强大的地方,除此之外,只有一把黄土将苍凉的贫瘠撒在了每家每户的门前。老师放慢了车速望着窗外的一切萧瑟枯萎的景象,他沉重的目光开始移动到了方向盘的前方,在车速的加快中,我们很快穿过了那片枯木寒林。老师像是故意要逃离这里的一样,因为他沉重的表情让我感受到了他心里的各种复杂变化。
我们各自点燃一根香烟吸着,香烟已经不再是为了满足内心对烟草的喜爱,更多的是为了把内心的沉重缓解一番,不至于回家让父亲看到我们心情的复杂。我的心早已和黄土高原的黄沙一样,被风肆虐的痛苦不堪,像一个流浪的乞丐被父母深情的召唤。车内香烟味道开始变得越来越浓烈,我的泪水也不断的在心里流淌着,我知道这不是我的泪,而是父母的盼儿归来的泪。
我们到了村口,调整了心情便下了车。回到家,看到父亲脸上没有一丝红光,只有黄土高原沟壑般的皱纹在脸上横七竖八的挂着。他颤抖着声音和老师打着招呼,就急急忙忙的去给老师烧水。老师开始在院子里打量着,然后又去了门口看了我们村子的地形,和村子里的叔叔们了解了一下我们村子的基本情况。
回到房间里老师开始和父亲聊起了家常,问了我们村的基本情况和家庭的生活方式。最后把话题就落在了父亲的健康上,特别是他的心脏病问题。老师教了父亲很多种犯病时的救治方式,父亲也认真的去学习了那些救治动作。最后又谈论了我的婚姻和工作问题,我的脸瞬间变得火辣辣的烫。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上学和写作之路,我真的无法面对我的亲人们,截止今天我连一个稳定的工作和收入都没有,他们供我读书学习,如今我却一事无成。其实老人的病,都是一种想儿的病。往往在他们生病的时候,我们只要回去看望他们一面,和他们拉拉家常,他们的病就会立马好了,这是一种特殊的药方。
黄土高原冬天严寒而漫长的天地之间的第一缕夕阳,已经开始在遥远的山坡上枯萎的树梢向大地母亲的怀抱投进时,老师调转车头,准备返城了。父亲站在门口用目光静静的送着我们远去,带着一脸的沉重轻轻的走进院内,用粗糙的手掌把门慢慢的关上了……车已开到槐林,在槐林的公路上我们没有停留,更没有放慢车速,车越过了槐林。但我似乎总是能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背后的槐林里为我祝福,而我却早已把悲伤的眼泪留在了槐林那苍凉土地上。
当汽车的引擎盖刚爬上黄土塬的沟坡时,我开始把眼角的最后一滴惆怅之泪擦干了,将目光投向了眼前越来越宽广的公路。路边枯萎的野草和黄土地上的麦苗,正在静静的守候家乡的那一片贫瘠的眼泪,此刻父亲的声音似乎又出现在了我的耳边:强娃,人的一生不管经历了多少困难,都要坚强的活下去。一定要走出大山,只有走出去才有机会把生生不息父辈们的精神传承下去。让你走出黄土高塬,不是让你忘记故乡和父辈们,而是更多的记住他们。你记住,你永远是黄土高原的孩子,这里是你的家,不论以后你在那里,你的家还在永寿。我似乎听到了整个大地都在哭泣。
作家简介:
张强,出生于年,字子清,号顿虚。
陕西省咸阳市永寿县常宁镇线家村人。
先后毕业陕西警官学院
本焕佛学院
斯里兰卡凯拉尼亚大学
乡土作家,诗人,编剧,书法家,心理咨询师,中国当代婚姻研究学者,中国当代抑郁症研究学者,宗教哲学研究学者。